致多疑的老婆


  □曾颖
  亲爱的“福尔摩斯”:
  当你从我内衣口袋里搜出这封信时,请不要停,一直读下去吧,它就是写给你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突然对侦探工作感起兴趣来。我想是那一年你在镜子里发现鱼尾纹爬上眼角的时候吧。此后,我便时刻处于犯罪嫌疑人的状态,为了配合你的这个兴趣,我比保外就医的犯人活得还小心,随时准备接受你的公开或秘密调查。
  为了让你放心,我已经丢掉了坚持近30年写日记的习惯,每天在精确的时间回家。但你依然疑神疑鬼,似乎担心我在地铁或过街天桥上用眼神与别的女人发生速食爱情。你不准我看别的女人甚至连美女做的广告也不例外;你不准我听电话连总经理打来的也得经你传达。最不能容忍的,则是你洗衣服时,总要检查我的衣裤上有没有口红或别的什么,其细致周详的程度就差没用DNA技术了。
  如今,我觉得生活得太累太累了。人们常说,家是一个蜗壳,每天在外面搏杀已让人不堪重负,回到家里,哪一个不希望能像软体动物那样不设防地摊在椅子上,享受享受活着的乐趣?这乐趣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轻松。然而在你的监视之下,我连这点可怜的轻松也没有。有时连做梦也害怕说出让你起疑的梦话来。
  我常常自问,作为老公,我在哪方面使你产生如此的不信任感?我是否有什么不当行为?但思前想后,自问是无愧于心的。试问,像我这样一个领了薪水就上缴,每礼拜七个晚上都在家,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异性朋友没有一个的男人,还有什么让你信不过,非得用尽侦察技术隆重侍候?
  我真不知道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更多的时候,我想离开你,躲到一座荒岛上去,但我又做不到,我们毕竟在最困苦的那些日子一起困苦过,我怀念那些寒冷但温暖相守的日子。这些,是我在万般无奈的时候安慰自己的良药,今天你也来品尝一次,看能不能对你那疯狂的疑心病有一点点疗效。这是我写这封信的原因,请你切切不要把它当一件小事看待。如果我们真有分手的一天,肯定会如你所料跟一个女人有关,但那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
  小心得不耐烦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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