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一条惊人的消息从泰国传回湖南郴州。该市审计局36岁的副局长谢土忠在出国参加“研讨会”时,被自行车撞死,命赴黄泉。谢的妻子在悲痛之后,多次给市委主要领导打电话:“我丈夫死在泰国,究竟是谁造成的?”她要求追认其丈夫为烈士,至少也应该定性为“因公殉职”。
此事件在彬州引起轩然大波。谢土忠究竟算不算烈士?最近,该市纪委办案人员披露了此案的全部内幕。
要说清此案,首先得从郴州市审计局当时的一把手匡某谈起。1999年2月,春节刚过,匡忽然来了兴致,突发奇想,今年为什么不让我的部下到境外去走一走,看一看呢?他拨通了彬州市招商局副局长、正处级雷某家中的电话。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利用公款出国。雷答应为他帮忙,立即派人与湖南省某总公司国际商务部即湖南某旅行社联系,说明他们的意思。对方很快给予答复,完全可以。
1999年4月12日,郴州市招商局收到一封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发来的信函。信函中称,6月上旬将在香港举办“审计与抵御金融危机研讨会”,届时邀请郴州市审计官员参加。匡于是写报告请市政府一名副秘书长带队,局里去两个领导和一名办事员,加上各县(市、区)审计局长,组团赴港参观学习。郴州市政府对此事作了专门批示:同意组团,人员从严控制,包括各县(市、区)人员不超过15人。
3天后,匡再次主持召开局长办公会,明确组团人员。因原定的一人因事不去了,见此机会,该局副局长谢土忠提出:“我去吧。”在他的再三坚持下,大家同意了他的要求。就这样,最终一个由17人组成的赴港“考察团”成立了,其中由公款负担13人。这次出国说是开“研讨会”,实际上是旅行社为揽生意假借的名义。不久,旅行社通知市招商局,研讨会不开了。经匡某同意,这次考察又增加了新、马、泰三程,费用也从每人4200元升至每人7200元。
于是,一个赴港参加研讨会是假、出国(境)旅游是真的“考察团”于1999年6月11日凌晨1时从郴州浩浩荡荡地出发了。6月17日下午5时30分吃过晚饭后,“考察团”一行17人,在泰国导游的带领下,到泰国亚运中心自行车赛馆观看骑车比赛。大家都坐在看台上观看。谢土忠却嫌不过瘾,不够刺激。他违反观看规则,独自一人跨进了赛场,他要一睹参加比赛的骑车手的雄姿。一辆辆赛车飞驰而过,赛手们都低着头全力踩车。谢土忠被勇猛异常的自行车赛手的风姿迷倒了!他鬼使神差地走过赛道,想再凑近去看个究竟。正在这时,一辆赛车飞驰而来,正好与谢土忠撞个正着,他当场被撞昏了过去,那辆自行车被撞飞在8米开外,骑手则被撞到20米开外,身负重伤。
谢土忠被送到泰国蓝康行医院进行抢救,可是由于伤势太重,经抢救无效于第二天上午11时40分左右死亡。而更令“考察团”烦心的是,身负重伤的泰国车手是一名国家一级运动员,有可能夺取此次大赛的冠军,并准备年底赴美国参加世界级别的比赛。他的父母闻讯后立即赶到医院,在悲伤之余感到愤慨,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谢土忠一手造成的,他们准备向国际法庭起诉“考察团”。“考察团”的成员们顿时束手无策,这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国驻泰使馆工作人员和泰国外交人员一起,耐心地做其家人的思想工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场“起诉”风波才得以平息,可却在国际上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谢土忠死亡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他的家中。谢的妻子悲痛不已,多次给郴州市委有关领导打电话,提出三个要求:解决其丈夫的烈士待遇问题;把自己调到审计部门工作;要落实一些补助等方面的政策。最后她说,如果不解决好这些问题,她就不同意丈夫遗体火化。当时泰国天气炎热,而“考察团”只留下3个人处理善后有关事宜,其余仍在津津有味地完成梦幻般的旅游。最终是郴州市委有关领导多次出面做谢的妻子的工作,她才勉强同意丈夫的尸体在泰国就地火化。7月4日,“考察团”带着谢副局长的骨灰回到了郴州。7月5日,郴州市审计局为谢开了个简单的追悼会。谢出国死亡的安葬费共计4.34万元由公家报销。
安葬完丈夫,谢土忠的妻子越想心中越感到不平:我丈夫不是因公赴港去开研讨会的吗?他不是烈士,至少也应该是因公殉职呀!于是,她一次次走访各级领导。市审计局的正常工作也因此受到影响,几乎陷入了瘫痪。
郴州市委李书记闻知这一事件后明确表示:“此案市纪委要认真调查,严肃处理。”其间,调查组不断接到各种说情电话,有亲朋好友打来的,有老乡熟人打来的,更有“好心人”的“忠告”。调查组排除各种阻力和干扰,很快就查明了事情的真相。调查证实,此次市审计局组团考察,实际上就是用公款变相出国旅游,每人公款报销7200元,13人共计9.36万元,由市招商局代收,另加每人1300元,13人共计1.69万元作境内预备费;其中市审计局4人,共支付3.4万元……
1999年8月16日,郴州市委决定给予市审计局局长匡某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并免去其党组书记和局长职务,市审计局副局长陶某、市招商局副局长雷某受到党内警告处分,所用出境旅游的公款全部由当事人自付。
(李云贵荐自《人到中年》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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