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三件事


  她生病的孩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毛启平
  回首自身45岁年华,虽不无坎坷曲折,毕竟也有了事业和经济上的宽裕,比起父辈们,总算赶上了好时代。但始终有三件事常令我挥之不去,令记忆隐隐作痛。
  60年代初困难年间,吃公共食堂。那年我5岁,每餐只有2两粮食充饥,常常饿得东倒西歪。有一天,我和哥去食堂打回那份吊命饭,我三下五去二便吞进了肚。
  哥生性疲缓,坐在那里细嚼慢咽。
  看着他碗里的饭菜,我唾液直往外冒,便用调羹去舀。哥不肯,夺下调羹扔到地上。我感到委屈,一把抓起灶台上的锅铲,猛一下砸在他头上,那血啊,顺着他额头往下淌,滴在老屋的灶台边。想起这事,我觉得自己当时猪狗不如,为争食竟向骨肉兄弟逞凶牎第二件发生在1972年的一个周末,我和同学们去参加打击“投机倒把”的活动。大约11点多钟,转悠了半天我正为一无所获而沮丧,突见一村妇手里攥着几张粮票在找买主,便立刻兴奋起来,一双眼睛随她的手移动。片刻,她便与一中年男子谈妥价格,就在成交的瞬间,我猛冲过去把两人抓住。无夺人小力弱,那汉子甩开我跑掉了,我只好将女人往市管会拖。她死活不肯去,声泪俱下地求情:“小兄弟,我用粮票换钱给娃娃治病,他发高烧正在医院等钱用。你就放了我吧牎”我心中正在犹豫,老师那“要毫不留情地打击投机倒把活动”的教导使我横下心来,终将她拖进了市管会。她那一路上饱含乞求和无奈的眼神至今都浮现在眼前。她生病的孩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牽最令我刻骨铭心的一件,还是因我的误解而扼杀了的初恋。那年春天,经人撮合我与一位姑娘谈起了对象。她有一颗淳朴仁爱的心。当时我是一个开山石工,站在大山上腰间系一根麻绳,抡一把大锤,号子喊得震天价响。她看着我被太阳晒黑的脸和一身石粉汗水,噙着泪水拿出攒下的私房钱,要我停工复习去参加刚刚恢复的高考。她的举动纯出自一片真爱,却犹如在我刚愈合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勾起我那揪心的痛楚。她哪里知道,我曾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深得老师和家长的器重,只因出生于“黑五类”被推荐升学的板斧砍在了校门外。看看同学们进高中学习,我的心比刀扎还难受,发誓今后再不读书。如今,姑娘竟又重提读书升学,一气之下,便把她视为瞧不起下里巴人的势利眼而中断了这份情缘,并很快与一位乡村“小芳”成婚。每当忆起此事,我都为伤了初恋情人的心而深深自责。好在妻子对我恩爱有加,小日子倒也称心如意。不然我定要被这一生中最大的憾事所困扰,而难以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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