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灭亲的“家庭缉捕队”


  □智慧
  一1999年12月21日下午5时45分,江苏省大丰市龙堤乡南端204国道交汇处,一辆农用车与一辆二轮摩托车发生碰撞,骑摩托车的青年被撞出5米多远,趴在路上痛苦地呻吟。农用车下来的两个男子,见远处有人跑来围观,急忙将伤者抬上车,说声“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便驾车消失在夜色中。
  伤者逄某,系大团镇小井村农民,现年24岁,刚从城里打工下班回家。他被撞伤送医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离发案现场不远的小井村,其亲属赶到市人民医院,随后又赶到市中医院,可医院都说没有送逄来抢救。
  于是亲属们向公安110报警。
  12月30日下午2时许,在离肇事现场20余公里的草堰镇东侧通榆河中发现了一具浮尸,经证实正是逄某。死者肺水气肿,左右肋骨骨折,左小腿骨折,系生前溺水死亡,他杀。
  警方从一目击者了解到:肇事车为白色微型农用小货车,车前挡风玻璃撞碎,车上有二人,其中有个40多岁的中年人,身高1.75米左右,驾驶员25岁左右。
  2000年元月9日上午,警方了解到:近日有人在益林镇西陀村一空场上的草垛里发现一辆白色农用车,特征与肇事车极相符。当警员赶到现场,那车却已不知所踪。但民警在该村觅到了一名重要疑犯的线索:该村黄某,12月21日晚9时许,与一青年突然驾一辆白色农用车来到,声称发生肇事,要把车放在这里藏几天,可不知啥时又把车开走了。黄有重大嫌疑牞指挥部决定密捕。是日晚10时许,黄被抓获。经连夜审查,黄供述了12月21日下午与董小宝贩鱼返回途中发生肇事,后将受伤摩托车驾驶员拉至南侧东榆河沉入水中溺死的犯罪事实。民警根据黄某的供述,连夜扑向驾驶员董藏匿的住处,可狡猾的董早已逃之夭夭……二当董的爷爷董其仁得知孙子董小宝肇事逃逸,且残忍地溺死伤者时,怒不可遏,一巴掌将案几上的玻璃拍的四分五裂。
  董其仁,今年60有8。1951年在抗美援朝中光荣入党,曾任江苏建湖县建筑总公司副经理。退休后与老伴一直居住在建湖县旺声镇,他的儿女都在县城或外地工作,平常董其仁对这个长头孙子特别疼爱。可当他闻说孙子竟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一气病到了好些日子。
  稍稍病愈后的老人,立即搭车去看望受害人的家,看着死者的妻子及幼小的孩子那痛苦憔悴的面孔,还有死者的父母仍沉湎在悲痛中,他心里陡然升起一种罪恶感。当死者家属问他是谁时,那种沉重的罪恶感压迫他不禁双膝跪地。他老泪纵横,吃力而断然地说:“我是来看我孙子欠了怎样的血债,我要让他血债血还牎”三这天,董其仁来到县城,去了儿子董江水的家。他本要狠狠斥责儿子将董小宝的事瞒着他,但他见儿子面带焦虑,又按捺着火气平静地说:“小宝的事蔡队长都告诉了我,你准备怎么办?”儿子说:“还能怎么办,这个畜牲,大家都被他折腾得要死。”老人问:“你真的一点也不知小宝的下落?”儿子摇了摇头。老人说:“我知道,作为父亲,你恨他疼他,可是你去过大团镇了解受害人一家是怎样难过的吗?现在不要说找到他赶紧回来投案还有宽大处理的政策,更何况血债血还是天经地义的。我以前跟你们讲过我们董家祖上的故事,那故事都忘了吗?”对父亲不止一次讲过的祖上的故事,董江水当然没忘。日本鬼子侵占中国时,一天,两个日本兵闯进一名石匠家,将石匠的妻子奸杀后又残忍地杀死了3岁的儿子,当时这名性情刚烈、剽悍强壮的石匠正在外村做活。
  得知妻子是死在日本兵手里,他当夜就摸到日本兵驻地,一连杀死了5个日本兵后躲藏了起来。不久,日本兵在一个当地人的带领下,将藏身山洞的石匠抓到了,石匠被日本兵活剐了。这个被利益驱使丧失了人格的带路人就是董其仁当时才二十几岁的叔叔。后来,他的母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她诱使儿子喝下毒酒而结束了他的生命。
  董其仁重提这个故事后说:“这是董家祖上的耻辱,但祖上没有姑息养奸。现在我们董家又出了这种耻辱的事,我们难道不能正确对待?”做通了董江水的工作后,老人于3月18日召集全家人在董江水家开家庭会议,会上,经过激烈争辩,大家终于有了统一认识:协助公安机关追捕董小宝才是唯一的明智之举。最后,董其仁站起身严肃地宣布:“为了尽快拘捕小宝,我们董家就成立一支‘家庭缉捕队’”。
  四“家庭缉捕队”成立后,老人又一次召开了家庭会议,决定由老伴留守家中,老人北上山东枣庄二弟家,儿子董江水南下深圳、珠海到原儿子曾打工过的地方,儿媳梅英到江苏东台安丰妹妹家侦查。
  “家庭缉捕队”兵分三路出发了。5月21日,孙子从外地打电话回家,老伴接电话后,立即反馈给在山东的老董,老董经打探得知孙子已从深圳来到了济南,于是马不停蹄从枣庄赶往济南。
  为不致使孙子认出自己,他脸涂泥巴,装成疯子,在街上到处寻找,终于找到孙子的下榻处。可惜的是,当警方接报缉凶时,孙子逃了。老人又辗转青岛、徐州、芜湖,终于在今年6月打听到孙子南下广州。
  于是他买来拐杖,戴上假发,化妆成“疯老头”牞在广州大街小巷寻找凶手身影。今年7月21日终于将孙子一举擒获。
  当董其仁面对多日不见,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孙子时,一时爱恨交集,竟狠狠地掴了孙子一个耳光,而后不禁老泪纵横地说:
  “小宝啊,从小我就疼你,从来舍不得打你,你干出这种事,叫我如何不打你?”望着苍老衰弱、被痛苦扭曲了面容的爷爷,董小宝跪了下来:“爷爷,对不起,你打死我好了。”7月23日下午,老人含着泪水,将刚刚从广州带回的孙子送进了公安机关。至此,他的“家庭缉捕队”耗资上万元、行程几千公里、跨3省7市、历时4个多月的追捕行动,终于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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