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展示父爱与亲情的故事。某市信访局干部刘代忠曾经有过两次美满的婚姻。但最终都因为养子与妻子之间的冲突而不得不选择离婚。如今,他的第三次婚姻又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而这一切均是由这个不谙事的儿子惹下的。为了这个儿子,他忍辱负重,一次又一次地以牺牲自己的婚姻作代价,来保持那份深重的父爱。
1981年,我中专毕业后分配在某市所属的一个区公所工作。
这年中秋,我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呆在寝室里形单影孤。同事缪大叔对我说:“小刘,到我家去喝酒。”缪大叔向我介绍了他的的女儿缪英,在一所村小教书。
通过一段时间接触,我发现缪英除了勤快贤惠外,热情乐观更是她性格的特点。
1984年,我们相携着走进了结婚礼堂。
第二年,妻子怀孕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每天走好几里路到学校教课。不幸的是,悲剧很快降临到我们头上。
一天,我和妻子到医院检查,发现她是宫外孕,而且是双胞胎!医生对我说,妻子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不进行输卵管切除,后果会更加严重。输卵管切除,意味着妻子从此失去生育能力。
手术后,我守在妻子身边默默流泪。从此,妻子将是一个永远不能做母亲的女人了。
手术后,妻子不能生育的影子像磐石一样压在我们的心头。
日子一晃过了3年。这3年里,妻子始终处在一种很低沉的阴影里不能自拔。
这时,有朋友劝我们,干脆去领养一个孩子吧,这样也许能减轻我们内心的痛苦。妻子同意了。于是,我们通过当地计生部门,找到一家超生孩子的人家,将那个已有半岁的男孩抱回了家。
孩子被取名路路,妻子很喜欢。我们抱着孩子来到街上,花了100多元(相当于我两个月的工资)为孩子买回奶粉、童车、衣服等。回到家,妻子更是将孩子寸步不离手地抱着。
为了孩子,我放弃了幸福婚姻
孩子给家里带来了欢乐,也给妻子带来新的希望。妻子不再像过去那样一个人呆在家里了,而是常常抱着孩子在街上走来走去。
一天,路路病了,妻子又到县上去学习未归。我抱着孩子来到医院,医生检查说孩子的病情很重,必须要好好护理。我请假回到家里,抱着孩子在屋里不停地走。一天下来,我的手臂抱得酸痛,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但我舍不得放下孩子,生怕把孩子一放下,就会出现意料不到的灾难。
两天后,孩子终于好了,而我却瘦了整整一圈。
渐渐地,路路开始走路了,也学会喊爸爸妈妈了。妻子没事的时候,总是逗着儿子叫她妈妈,脸上笑得开了花。
然而,这种欢乐并没能维持好久,阴影再次笼罩我们家。
孩子刚领回来不久,他的亲生父母就常常来看望。随着来往的时间增多,引起妻子极大反感。她说:“他们要是舍不得就领回去!不要等以后我带大了再落个鸡飞蛋打!”在妻子的强烈反对下,路路的父母不再来看望孩子。但是,尽管路路的父母没有再来看孩子,妻子的心里却从此留下了一份替人受过的痕迹。她始终怀疑路路的父母随时会出来把路路夺走。
一天,妻子从学校回来,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儿子拉在面前左看右看,那直直的目光让儿子很害怕。儿子不停地喊“妈妈,妈妈”,妻子却一下将儿子推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我不是你妈妈,你也不是我的儿子,你是领养的,是别人家的儿子!”我惊呆了,妻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我走过去对妻子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妻子一改往日的温柔,对我粗暴地吼道:“他不是我们的儿子,不是我们的儿子!你把他送走,把他送到他亲生父母那儿去!我不想再见到他!”
夜里,妻子突然在被窝里哭了起来。我扳着她的肩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她在办公室看见别的孩子叫爸爸妈妈,显得多亲热,而我们的儿子却不是她亲生的,是领养别人的。要是有一天,长大了的路路不认我们了,她岂不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要是有一个自己生的儿子多好啊!”妻子哭了。
妻子从此不再理孩子,而是一个劲地要我将路路拿去重新送人。我苦口婆心地劝妻子,路路跟了我们好几年了,多少总还是有感情的。妻子对我吼道:“什么叫感情?我告诉你,我不想做白帮忙的事。你趁早给她找个人家吧。否则,这个家有他没我!”
妻子的话叫我久久地回不过神来。我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她的口。我抱着孩子出了门。
外面的天空星光灿烂。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儿子的脸上。懂事的儿子仰着脸问我:“爸爸,你为什么哭了?”我连忙擦干眼泪对儿子说:“你喜欢爸爸吗?”儿子天真地说:“喜欢!”我将儿子在怀里搂得更紧了。此时,我才发现,儿子已深深地楔入了我生命之中,我即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儿子,尽管他不是我亲生的!
一方是我心爱的妻子,一方是我割舍不掉的孩子。两方都需要我去呵护和爱戴,我就在他们之间像一只皮球一样滚来滚去。
然而,妻子最终和我摊牌了:“我们离婚吧。”我惊问为什么要这样。妻子说:“我接受不了路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不管我怎样苦劝,妻子都不松口。想着妻子已经双输卵管切除,如果我再和她离婚,我良心上过得去吗?我一直没答应离婚,而是采取拖延的方式来和妻子消极对抗。
妻子不再回家,搬到另外的地方去住了,每次,当我要她回家时,她只和我说两个字:“离婚!”我还是不答应。
一天,我不在家时,妻子突然叫来一辆大卡车,将家里的彩电、冰箱、洗衣机和家俱全部拉走了,等我回家时,家里除了几只被甩翻了的锅碗外,什么都没有了。我明白了,妻子是在逼我作出选择。我疯了般地从学校里将读幼儿园的路路接回来,抱着路路哭了起来。
我毫不犹豫地在妻子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在妻子转身走开的那一霎那,我忽然发现,除了儿子外,我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第二任妻子咄咄逼人的目光,我再次选择了儿子
离婚的打击对我实在太大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走出那段痛苦的阴影。此时,我已被调到市信访局工作,儿子路路也一同到了市里。
父子俩孤苦伶仃地生活在一起。每天,我风雨无阻地到学校接送孩子,有时自己出差不在家,就委托同事帮忙接送。
信访局领导见我既当爹又当妈十分辛苦,为我介绍了一个女友。她叫缑虹,在一家建筑公司搞预算,丈夫因病去世,有一个3岁的儿子。
1994年,我们结婚了。
妻子在城里有许多房产,手中拥有的存款是我永远也挣不了的。
然而,令我想不到的是,缑虹并不像她婚前向我说的那样能够善待路路。结婚后,她还住在她原来的房子里,我每天晚上去和他一起住。当我要求把路路也带到一起来住时,遭到她的坚决反对。无奈,路路只好由我母亲带着住在我家。一天,我回家去看路路,路路哭着对我说:“爸爸,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我将路路抱在怀里,哽咽着说:“爸爸咋不要路路呢?你是爸爸的儿子啊!”“那新妈妈为啥不要我到她们那边去啊?”儿子反问道。
面对儿子的诘问,我无言以对。晚上,我开诚布公地对缑虹说:“既然我们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你应该公正地对待路路。”缑虹白了我一眼,没有理我。
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我提议一家人出去好好耍一天,缑虹同意了。路路听说要和新妈妈出去耍,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叫奶奶为他找上新衣服穿上,等着我回家去接他。然而,在临出发的那一刻,缑虹反悔了,她说出去耍可以,但只能我们三人出去,不能带路路。我一下火了:“你心中就只有你的儿子,可路路也是我的儿子啊!”“好啊,那你回去和你儿子耍吧!”缑虹甩下我扬长而去。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路路高兴地跑过来:“爸爸,我们走吧!”我一把将路路抱在怀里:“走,爸爸带你去耍……”
从那以后,我发现缑虹是一个特别自私的女人。在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儿子重要,她家里的一切都不许路路动一下。
由于从小没有得到母爱,路路身上出现了一些坏毛病。他常常从家里拿钱出去。一天,缑虹又发现路路从家里拿了钱,她拽着我不依不饶,大闹着要和我离婚,并逼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气坏了,拽着路路就是一阵好打。打累了,路路在一边哭,而我的心也在滴血。儿子啊,你为什么这样不争气啊,你为什么要让我这样两头都难做人啊!
1995年国庆,是我和缑虹结婚一周年。我早早地从菜市买回菜,做了丰盛一桌,想利用这个喜庆的日子和她好好沟通沟通,让她改变对路路的看法。然而,我久等而来的却是缑虹咄咄逼人的离婚协议:“我们离婚吧!”我惊问:“难道真的就只能离婚吗?”“我接受不了你的儿子。”缑虹说得一点也不客气。“我怕他把你的孩子带坏了!”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腾腾的怒火。儿子身上虽然有些不好的习惯,但他毕竟还小,是可以改掉的。这不是他的错,如果他从小得到一份浓浓的母爱,他会变得这样吗?我从缑虹手中拿过离婚协议,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了字。
淘气的儿子啊,你怎知晓这浓浓的父爱是如此悲壮
1996年,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我的第三个妻子汤晓兰。年底,我们结婚了。和前两次婚姻所不同的是,我们没有举行婚礼,只在像馆去照了一个最简单的婚纱,算是重新组合了一个家庭。
我每个月只有500元左右工资,除去生活上的开支外就所剩无几。妻子没有工作,一家三口人的生活都指望这500元钱。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家里风平浪静。然而不久,一场新的风波再次在家里发生了。妻子发现她放在衣服包里的钱不见了。显然,这钱是路路拿了。妻子很生气,一定要我把路路好好教育一下。晚上,路路从学校回来了,我把他叫到外面,问他是不是拿了家里的钱。路路承认了。此时,我恨不得狠狠地扇他两耳光。但我举在空中的手没有打下去,黑暗中,路路的身子瘦小柔弱,在不停地抖动。我抱着路路哭了。路路似乎明白了我心中的苦痛,他说:“爸爸,我以后不拿了……”
路路尽管一再向我承诺他要改掉身上的坏毛病,但就是改不了,仍经常在家里拿钱。有时候,妻子放在家里的钱只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妻子再也无法忍受路路的这些恶习,从最初的吵吵闹闹发展到坚决不让路路在家里住。
为了避免矛盾继续恶化,我只好带着路路将他的被子抱上来到办公室。我指着办公室里的椅子对儿子说:“你就在这住吧。”说这话时,我的心在滴血。这一夜,我和儿子进行了一次长谈,把我心中的苦闷讲给儿子听,讲因为他我放弃了两次婚姻。儿子虽然在听,但好像根本没听进去,讲到后来时,他竟酣然入睡了。
儿子从此天天住在办公室,吃在伙食团,只是换洗衣服时才回家。有时妻子不在家,我就悄悄将儿子带回家,让他享受一下在家里的温暖。
但路路仍不思悔改,经常逃学,有时还在外面惹些事。面对找上门来的事主,我只好陪着笑脸一次次地给钱消“灾”。
一天,我正在上班,省电视台记者突然扛着摄像机找到我,要求采访我们一家的事,其中着重提了路路住办公室一事。面对摄像机,我毫不隐瞒,将我一生中如何对待路路的事全部讲了出来。
“家丑”全部被曝光后,对妻子的打击非常大。妻子痛哭流涕地对我说:“我哪一点对不起路路?为了他,我放弃了生孩子,掐着指甲过日子,如今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我无法面对妻子。我知道,在和我结婚的4年多时间里,妻子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她将一个清贫的家操持得十分顺畅,让我重新过上了平静而温暖的日子。
妻子在我的劝说下总算没有再闹了,而我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推开路路的房门,路路已安然入睡了。静静的夜里,他的呼吸均匀而舒畅,而我的眼泪却滴嗒滴嗒地落在路路的床前。路路已是一个15岁的初三学生了,个子已长到我这样高。望着沉睡中的儿子,我在心中无数次呼喊,儿子,你听见了吗?我们本无血缘,这么多年,是我牺牲了一生的幸福来爱着你,你是否知道这份被你一再蹂躏的父爱是如此悲壮厚重啊!
(文中人物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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