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工人以女性为主体,在从事编织、缝纫和纺纱的家庭工人中,受访者全部是女性;
在农村,家庭工人利用的是农闲时间、农村剩余资源和农村富余劳动力。因此,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农村单纯从事农业生产的缺陷,改善农村生活水平,活跃农村经济,安置农村富余劳动力;
在城镇,因为其灵活性,家庭工作则是下岗失业人员非正规就业的重要途径。
近年来,随着就业形式的日趋多样,一个独特的工作群体———家庭工人,悄然出现在我们身边。
为了解这一人群的生存现状和存在着的问题,2003年12月至2004年5月,长沙市妇联对长沙市市区的编织缝纫,望城县的镜片磨制、制陶,浏阳市的纺 纱等行业的家庭工人进行了调查走访。
工作方式的新选择
长沙市的家庭工人以女性为主体,在从事编织、缝纫和纺纱的家庭工人中,受访者全部是女性。在农村,主要是家庭妇女,在城市,主要是下岗失业的中年女性。
家庭工人主要分布在编织、缝纫、制镜、制陶、纺纱等技术含量低的传统手工艺行业。特别是在农村,家庭产业有着明显的地域性和传统性,产品生产具备良好的群众基础,有着成熟的工艺、熟练的劳动力和成熟稳定的供求市场。但同时生产工艺改进缓慢,制陶业延续几百年的生产工艺至今不变,磨制镜片、纺纱业只是将原有的人动力改为机械动力。同时还有产品同质性高、技术含量低,缺乏特色,市场竞争力不强等问题。
调查显示,家庭工人以家庭为主要的工作场所,用自己购置的设备自己组织生产,整个生产过程很少与外界发生联系。其中,有58%的家庭由自己购置、安装和维护生产设备和工具,59%的工作场所在自己的家里,22%的工作场所在邻居或朋友的家里。12%的家庭工人,工作时间是灵活的,由自己掌握。
计件是家庭工人的主要工作方式,占被调查者的57%,主要集中在编织、缝纫和磨镜行业;30%的家庭工人采取的是自行负责的工作方式,主要集中在制陶、纺纱业;其余的采取计时工作方式,一般是雇佣工人。
不同行业的家庭工人,收入存在着较大的差别。长沙市区编织行业从业者每天收入不过10多元钱,所以从业者大多仅以此为副业。而以纺纱为主业,一天工作8个小时,并雇佣工人的自营式家庭工人,每月收入可达3000多元。
改变的是生活状态
在受访的农村家庭中家庭工作的收入,对于54%的家庭来说只是收入的一部分,除家庭工作外,这些家庭还有种植、养殖等农业生产的收入,家庭工作只是副业,规模不大,但是这部分收入满足的是除日常生活外提高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家庭投资的要求,家庭日用、子女上学、购置大件、建房是支出的主要项目。
还有少数家庭以家庭工作为主业,整个收入水平要更高一些,在当地属于富裕程度较高的家庭,大多数建有新房,有齐全的工作设备和专门的工作场所,甚至有雇佣工人。
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家庭工作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是创造收入的主要途径。由于女性通过家庭工作创造了收入,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得到提高。参与家庭工作也改变了一些传统家庭主妇的生活方式,在某些情况下,家庭工作甚至成为女性的生活支柱和实现自身价值的途径。
由于大多数家庭工人在家庭内生产,生产场所即生活场所,工作的污染同时也构成对家庭的污染,影响生活环境和其他家庭成员的健康。
调查显示,62%的受访者有背部、手腿疼痛的职业病症,11%的受访者有视力问题,80%的受访者对制剂、尘埃过敏,8%的受访者因久坐导致血脉不畅。在生病时,只有32%的人会选择到医院诊治,其他的则是服用家庭土方或自制药物,依靠家人照顾。
产业链的最低端
在生产经营的各个环节中,无论是劳动强度,还是利润收入,家庭工作都处于整个产业链的最低端。
在长沙,“巧姐编织屋”可谓远近闻名,作为“编织屋”工作的家庭工人,在接到原材料和订单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工作,并按计件的方式从“编织屋”得到报酬。“编织屋”直接面对用户,进行最终交易。“编织屋”的产业链较为简单,联系紧密,但整个产业链不够强大,“编织屋”一个月的交易量也只有数十件,业务量不够,利润也较薄。家庭工人生产一件毛衣,收入是50元左右,而时间耗费将近一周,每天的收入只有10多块钱。
而望城县桥驿镇群力村的镜片磨制产业,是被调查行业中较为复杂的一个,家庭工人在整个产业链中居于最低端。
产业链的第一环节:家庭工人自主购买废旧玻璃作为原材料,加工成镜片;第二环节:中间商(汨罗某光学公司)收购家庭工人加工的镜片,加工包装成成品;第三环节:某进出口公司购进汩罗某公司产品;第四环节:某进出口公司将镜片制成品出口至国外用户。
在这一产业链中,中间环节过多,主要的增殖环节又在流通领域,生产环节是利润最薄的环节。各环节之间没有预先的购销协定,完全由市场决定销售情况和价格,生产环节的利润得不到保证。由于材料由家庭工人自行购进,生产设备由家庭工人自行添置,整个产业链的成本和风险主要由生产环节的家庭工人承担。家庭工人处于整个产业链中的弱势地位。一个熟练家庭工人每个小时能磨制镜片70块左右,扣除原材料、水、电等成本,每个小时劳动力价值仅为3块钱左右,一天工作8个小时仅能得到20块钱左右纯劳动收入。
基于上述基本现状,可以看出受访行业产业链有如下两个基本特点:家庭工作在整个产业链中属于下游。在买方市场的条件下,主要的增值环节在流通领域。由于家庭工人与市场的直接接触不多,较少介入流通,而有些中间商甚至有意识地阻碍家庭工人直接接触用户。与市场的隔绝,使得家庭工人只能受制于中间商;组织化程度决定家庭工人在产业链中的发言权。组织化程度较高,对市场的协调配合,便会增加家庭工人在产业链中的发言权。
男性仍占主导地位
调查发现,观念依然是影响家庭工作发展的重要因素。传统的重农轻工、重农轻商思想影响深重,许多农村家庭仍然把农业生产作为增收的主要希望。城市下岗失业工人的自我封闭意识,导致多数下岗失业工人仍然把家庭工作视为低下。由于种种观念上的原因,大多数家庭工人缺乏对家庭工作的深入思考和长远计划,进行再投资、改进工艺、主动开拓市场的积极性不高。
此外,家庭工作中的男女不平等现象非常明显。在家庭工作中,女性是主要劳动力,作用主要在于最辛苦、对身体伤害最大的生产环节,跑市场、销售、结帐等对外联络工作主要依靠男性开展,男性仍然主导着家庭工作。在少数家庭,女性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收入。
长沙市妇联组织的这次调查结果,将家庭工人这个特殊人群引入人们视野,提醒政府相关部门给家庭工人以应有的重视,对家庭工作加以正确引导。 钟小珍刘科
编者的话
家庭工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它和在家从事加工业务的商人有何区别,该用什么法律对其权益加以保护,如何保护等一系列问题如同混沌初开,等待着我们从实践中去求证寻解。
在我国,家庭工作是自发产生,悄然进行的,尽管尚未完全进入政府及相关部门的视野和管理,但它顺应了市场经济发展的洪流,其发展将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其对扩大城镇人口就业、提高农民收入和安置农村富余劳力,会起着重要的作用。虽然目前尚缺乏全国性统计数据,但可以肯定的是,家庭工人并不是长沙的特有产物,而是在全国范围存在着。因此,我们
对家庭工人的探讨,其意义超越了地域的限制,而有了普适性价值。事实上,家庭工人在国外早已被纳入劳动者范畴,随着新技术、新就业观念的发展,家庭工人的队伍还在不断壮大,其重要性日益显现。
编发这篇稿件,令我们忧喜参半。忧的是,在世界范围内,尽管家庭工人的数量在不断增加,但他们的权利并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和重视,他们收入水平低下,工作具有隐蔽性,家庭工作在很大程度上缺乏行政监督。喜的是,国际劳工组织一直关注着这一群体的命运,1996年第83届国际劳工大会通过了《家庭工作公约》(第177号)和《家庭工作建议书》(第184号),从此,家庭工人这一隐性劳动力有了第一个全面保护自己权益的国际“保护伞”。
公约和建议书无疑为我们探讨有关问题提供了借鉴,但本国的问题,还要结合本国实际,从国情出发进行探讨并予以回答。《中国妇女报》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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