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25日 星期二
版数: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鄢烈山,杂文改变的人生  
 



    今年,已出版17种著作的鄢烈山,以杂文集《一个人的经典》问鼎中国文坛的最高奖:鲁迅文学奖,他因此成为第三届鲁迅文学奖惟一的杂文获奖作者。

    2005年9月,笔者与这位著名的杂文学家邂逅在西部兰州。

    沿着古丝绸之路,鄢烈山十分随和地与笔者聊着,让笔者在不经意间,走进了他的故事……

    在天灾与人祸的洗礼中成长

    理应是一个富庶之地,因为它位于物产极其丰富的江汉平原。这原本是一片插根柳枝就能长成大树,拿根渔叉都能捕到大鱼的“金土地”。然而,在这片土地上,儿时的鄢烈山没有感受到这种富庶,有的只是饥饿和病疫的袭击。

    1952年,鄢烈山就出生在湖北省沔阳县(今名仙桃市)小河乡沙岭村。他正处于长身体的年代时,恰逢三年自然灾害。尽管他身处的是江汉平原,尽管他的父亲还是队上的干部,但他无一例外地常常要遭受饥饿的折磨。鄢烈山因此感受到的更多是天灾与人祸,总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鄢烈山说:“最可怕的是血吸虫病,我的家乡是血吸虫的重疫区。我小时候每年都见村里有人死于此病。”

    尽管鄢烈山很幸运地一直未能染上此病,但他却一直生活在血吸虫病的阴影中。

    躲过了血吸虫病、流脑、流行出血热、“2号病”……鄢烈山在18岁那年却得了个“小孩病”。

    鄢烈山忆起:“那是1970年春天,我在家发烧,高烧到第4天,知挺不过去了,才让父亲送到公社卫生所去。我得的是流行性腮腺炎,那原是小孩子得的病,乡下小孩得了此病,通常是贴块膏药,过几天就没事了。我却搞得这么严重,以致落了严重的后遗症,一只耳朵整天像开闸放水一样轰轰作响。说到底,一是因为无知,不知此病的厉害;二是无钱,发高烧也指望熬过去。”

    在感受病魔折磨的同时,鄢烈山当队干的父亲也曾遭受过批斗。

    ……

    鄢烈山成长在天灾与人祸的洗礼中。

    理想一次次被“命运”改写

    在天灾与人祸洗礼中成长的鄢烈山,并未为此而感到过沮丧。

    鄢烈山至今仍留恋的理想,是少年时当科学家的梦。

    这个理想的破灭,自然是因为“文革”的来临。1967年,因为受父亲被批斗的连累,初中毕业后,他被迫流泪离开心爱的学校,当起了大队的记工员。后来,因为大队小学缺教师,进入学校当起了民办教师。这个时候,他的理想变得现实:争取转正,做个吃商品粮的公办教师。

    1972年,鄢烈山进入武汉治耳疾,有了更高的理想。

    鄢烈山幸福地回忆着自己大学梦的“苦难历程”:“1973年要通过考试招生了,全大队回乡知青中我是惟一报考的。然而考试只是参考,还是要与推荐相结合,我被限读中专类,被招到了师范学校。至此,我已对上大学绝望了。1977年冬恢复高考并放宽年龄限制的喜讯传来,我立即要求报名。校领导说是按政策规定,中师毕业得工作三年才有资格应考。我还差一年工龄,无话可讲,只有昂首咽口水低头吐晦气自叹命运不济。到了第二年,找关系悄悄报了名。待到考分下来,县城里很快传开了,我的总分在全省是第几没有排名,但确知是全荆州地区第一,上北大绰绰有余了。”

    考出了全地区第一的鄢烈山,大学梦却险些破灭,因为单位没有同意报名,学校可以不录取他。他托人找关系,依然未能得到应允。就在他将放弃这个梦想的时候,不久竟然接到了北京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至今,他也不知道这份人生奇迹来自何方力量。对于大学梦圆,鄢烈山借用《路加福音》第十五章结尾耶稣讲的一句话,形容当时的心情:“是死而复活,失而又得的,所以理当格外欢喜快乐!”

    1982年夏,从北师大毕业后的鄢烈山,没能如愿分到大专院校去任教,而是分到了武汉市青山区人民政府办公室,当起了小秘书。

    杂文让他离开“官场”

    北师大毕业的鄢烈山进入机关不久,其公文写作的“天赋”很快就凸现出来,因此被广受好评。1984年,区委组织部破格提拔了他这个非党人士为副科长。

    如果鄢烈山就这样习练着公文,他也许仍走的是“官道”。

    在比较清闲的机关里,他开始尝试着向报刊投稿。很有机缘的是,1984年他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刊发在《湖北日报》“大家谈”专栏上的杂文《最佳配角》。

    第一篇杂文见报后,他开始了为媒体撰写杂文的冲动。

    这些文章在本地报纸上发表出来后,引起了《武汉晚报》编辑刘满园的注意。后来《武汉晚报》正好需要一个言论编辑,刘就推荐了鄢烈山。

    这样,他告别了官场,正式进入新闻界,开始职业化的评论生涯。而这种职业化的评论生活最为引起关注的,是鄢烈山南下后的创作。

    1986年进入武汉晚报社不久,他又进入长江日报社,而后他做到了评论理论部副主任的职务。1995年,43岁的鄢烈山选择南下,加盟转型扩版的《南方周末》。这年的夏天,他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深圳特区报》做评论员。说到当时为什么选择加入《南方周末》,他称:“因为我在寻求表达的空间,而此前的南方周末已经表现出一定的独立品格。我不想

    做评论员命题作文,我想写个性化的东西。”

    应该说正是这种个性化的写作,成就了今天的鄢烈山。

    从1996年1月到1998年10月,鄢烈山在《南方周末》撰写署名专栏,凭着犀利的笔锋和深邃的洞察力,以及《南方周末》本身的影响力,这个以激浊扬清、针砭时弊为宗旨的专栏推出后,迅速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与好评。

    鄢烈山和他的杂文因此声誉鹊起,也由此开启了鄢烈山杂文创作的丰收期……

    在二十多年的杂文创作中,鄢烈山笔耕不倦,每年撰写百余篇评论,作品广布《南方周末》、《文汇报》、《中国青年报》、《法制日报》等报刊,而且在多家报刊开设过专栏,已出版《假辫子﹖真辫子》、《一个人的经典》等17种著作。

    写作是尽一个公民的职责

    如果用作品多少来概论鄢烈山,显然是一种无知。鲁迅文学奖的评选,更不是以作品的多寡来论功行赏的。

    鄢烈山的杂文之所以能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是因为其体现的一种社会责任。

    正如第三届鲁迅文学奖散文杂文奖终审评委张守仁如此阐述鄢烈山的获奖理由:“针砭时弊,指斥腐败;讽剌辛辣,爱憎分明;关心民生疾苦,充满人文精神。”

    评委会副主任高洪波授奖时也坦言:“社会责任感造就他犀利的文风,在杂文界人望相当高。”

    当人们传唱《纤夫的爱》,且此歌的MTV在全国获奖的时候。鄢烈山在《哪朝哪代(纤夫的爱)》一文中指出:此歌不仅脱离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而且宣扬了陈腐的女子为男子附属品的婚恋观,是对“独立人格的新女性”的一种“诗意”的“贬损”。

    类似的新颖见解,加上雄辩的技巧,澎湃的激情,使鄢烈山的很多杂文获得强烈表现“自我”的审美价值。

    对于杂文的写作,鄢烈山自称:“我只是在尽一个公民的职责,对于这个社会的关心,我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只有选择杂文的创作。自我定位为‘公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作为共和国的一个公民在写作,就必须有自觉的权利意识、平等意识和社会责任感。宪法赋予我思想自由、言论自由;表达个人见解、对国家和社会事务的管理发言,是‘我’的权利和义务。我只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公民。思我所见,言我所想。”

    还要继续写下去

    对于自己的杂文能引起如此高的评价,鄢烈山显得十分谦逊。

    在接受媒体谈及获奖的事情时,他直言:“得奖带有很大的偶然性,比我写得好的杂文家不止一个两个。这个偶然性有两方面,一个是,我的书恰好被送去参评了;另一个是,我不是中国作协会员,甚至也没进过广东省作协的大门,但是广东省作协推荐了我的这本书参评,最终评上了。评委们不仅对我没有成见,而且还对我的杂文写作有较多的认同。给我奖,表明文学界、文化界

    的作家们对我这个比较‘边缘化’的写作者没有恶感和偏见,我对此感到欣慰。我的杂文、杂感和时评缺乏文采,之所以能得到一些读者的共鸣,我想是因为有一条一以贯之,即鲁迅文学奖标准中所说的‘关注现实生活。’”

    正因为这样,现供职于南方日报报业集团的鄢烈山,至今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激情,在新世纪,他每年都撰写了上百篇作品,每年都有一部集子问世。

    □林新华(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