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邑（重庆）

    秋风潇潇，细雨

    靡靡。我从娘家向回赶，在一个远郊车站候车。突然，一辆卡车停在我的面前。司机打开车门对我说：“上车吧，已经没有进城的公交车了。”我顾不了许多，爬上了大卡车。

    坐在驾驶室，我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八年抗战”苦心经营的窝，马上就要散了。丈夫有了新欢，旧情已经消褪，一纸离婚协议书正在等待着我……

    车开得很慢。司机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情。

    “小妹，你有心事。”我没有回答。“我一猜您就是为了婚姻。”司机继续说，“我也离过婚。”我的心紧了一下，思路便跟上司机的话题。

    “我和我的妻子离婚了。她上个月已经同那个男人结婚了，他比她大４岁，做翻译工作，结过婚，但没孩子。听说，他前妻是得病死的。他性格挺好的，什么事都顺着我前妻，不像我性子又急又犟，他们在一起挺适合的。”

    我意识到这个司机很不寻常。

    “小妹，现在社会开放了，离婚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不要觉得在亲友当中抬不起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妻子不是那种胡来的人，她和那个男人在大学里相爱四年，后来那个男人去了国外，两人才分手。那个男人在国外结了婚，后来他妻子死了，他一个人在国外很孤独，就回来了。她和那个男人在同学聚会上见了面，这一见就分不开了。我开始也恨，恨得咬牙切齿。可看到他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爱着，我心软了，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的话打动了我，我想起了丈夫给我写的那封信：

    “我没有想到会在人海茫茫中与她邂逅。在你面前，我不想隐瞒她是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女人。我是在一万米的高空遇见她的，当时她刚刚失恋。我们谈了几句之后，她就坦诚地告诉我她是一个不好的女孩，后来我知道她和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我不知为什么，从那一天起，心里就放不下她。后来我们频频约会，后来，我决定爱他，照顾她一生。因为她，我甚至想放弃一切……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放爱一条生路！”

    车到城里了。下车后，我流着泪向这位萍水相逢的司机大哥深深三鞠躬，并对他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然后，诚挚地递上我的名片。

    回家后，我平静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