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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B03版 家周刊·品味
·母亲的日子和我们的年
·父亲的年货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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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3 家周刊·品味 2021年02月04日 星期四

父亲的年货
    

  此起彼伏的爆竹声由稀至稠,一副副红艳艳的对联承载着汉字最深挚美好的祝福,中规中矩地张贴在家家户户的门框上,各路门神披挂一新,手执神器,神采奕奕,不怒自威地驾临民间驱邪守福……新年了!
  改革开放初期,那时关中农村还过得捉襟见肘,在田间辛劳了一年的人们,不得不为年货而搜肠刮肚。于是攻“关”大军八仙过海,各自忙碌,或披星戴月往返数十里,到光景略好劳力缺乏的人家揽些葺院墙、垫猪圈、淘厕所之类的活计,或将冬储起来的萝卜、白菜、红芋装上架子车,拉到外乡走街串巷沿街叫卖,换取一些收入。
  父亲也是这其中的一员。父亲在省城教书,对于东奔西跑打零工和沿街叫卖实在不在行,思前想后,父亲决定放下斯文,专拣村人不愿干、不屑干的差事——给胡屠户打下手。
  每临年关,胡屠户便成为全村最忙碌的人,村人顶多能帮忙将牲畜五花大绑,至于一 刀刺喉、开膛破肚、沸水刮毛之类,则只能袖手旁观看热闹,生怕被牲畜垂死挣扎的嚎声吓着,被污血星子溅着,被沸水点子烫着。
  年关时,胡屠户累得腰酸腿疼直不起腰,父亲的帮忙令他倍感欣慰,就将雇主抵作报酬的一案板鲜肉任父亲挑拣。父亲放着膘肥体壮的好肉段不要,却从案板下的木桶里拿出一个猪头和几只毛乎乎的猪蹄,父亲说:“我只是帮您打打下手,出点笨力气,能有猪头猪蹄过年,已经很好了!”
  父亲把“年货”拿回家来。猪头猪蹄到处是毛,父亲找来几颗柏油块,放在盆里架火烧煮成液状,用勺子舀上一勺,灌到有毛的部位,待滚烫转温,用拇指和食指钳住柏油边缘,随着“哧啦”一声响,柏油像膏药贴一样被迅捷揭掉,原先覆盖在柏油下面的一大片密匝匝的鬃毛不翼而飞。看着我们姐弟惊异的神情,父亲说:柏油具有很强的吸附性,将它灌到有毛的地方,会像吸铁石一样把毛牢牢吸附住。揭柏油必须掌握好火候,如果下手早了,没有将液化转换成固化,毛发就无法完全吸附;如果下手晚了,柏油凝固到猪的皮肤上,无法揭掉,只能用镰刀刃一点点往下割,就费时费力了。
  父亲的话听得我们姐弟俩若有所悟。父亲变戏法似的手撕猪毛的动作,以及毛茸茸的猪头猪蹄转瞬间变得光滑如砥的一幕,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之后,母亲将它们制成一大盆晶莹剔透、色味俱佳的冻冻肉,招待家人和亲朋好友,成为过年的一道美味佳肴。
  今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我们都留在工作地过年,更加深了对故园的怀念。父亲的年货,让我想家。越来越浓的年味,也让我怀想起远在天国的父亲。 (赵刚)